第九章

“帝君担忧殿下没有他护着过不了升上上仙上神的劫数，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。与其如此，不如他去羽化，还能在羽化前与殿下有几百年痛快时光。”——《三生三世枕上书》

等送走凤九回到太晨宫，司命就看到东华坐在书房的榻上，手里握着经书，眼睛却看着窗外。

“帝君，”司命作揖，“小仙已经让小殿下回青丘了。”

东华收回了眼光，看了眼司命，什么都没说，又继续看他的书。

过了一会，东华开口道：“你既知我和九儿不可能善终，当初为何要把她带到我面前？”

“小仙见小殿下一心报恩，便想帮她一帮。”司命顿了顿，又继续说，“但不曾想，帝君会被小殿下拖进这红尘俗世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“帝君，既然您已经下定了决心，那么为了这四海八荒，为了您，更为了小殿下，就此结束吧。”

而东华像是没有听到司命的话，只是说：“我打算下凡六十年。你只能定凡人的爱恨别离，不能改变神仙的气运，那就在你的运簿替在凡间的我上添几笔吧。”

“可帝君这……”

“天君那边你就说，我要下凡体验人生六苦。”

“是。可帝君为何突然……”

“你跟凤九说我要下凡历劫，让她在凡间把还没报的恩报了吧。”

就算我们真的不能在这一世善始善终，我也总要圆她一个相守的心愿。

东华没有选择投胎，而是直接投生在一个本来要死了的皇帝的身上。他只能下凡六十年，而他只想把这六十年都用来与凤九相守。本来他是要用自己的模样，但是他来到凡间，用重法会遭反噬，而他自己身上的伤又没好全，承受不了这种反噬，于是只能借用这个皇帝的肉身。不过还好他和这个皇帝本来就有九分相似，只是那皇帝是黑发，而他是银发。

东华在凡间做了几个月皇帝之后的一日，他正和后宫众人在湖边的一个水榭上看表演，哪知突然来了个大鹏鸟，将一个妃子抓起来扔进了湖里。场面顿时乱做一团，正当东华靠近水榭的栏杆时，就被人一脚踢进了湖里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就溺水了。他先前都不知道这个皇帝是个不会游泳的，而为了不遭法力反噬，他在下凡后就自行封印了身上的法术，结果现在无法自救。意识朦胧中，他好像看到了凤九在水里游向他。

凡间数月，于九重天上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，但可能是因为在凡间的缘故，东华觉得没有凤九的数月变得难熬。有时候他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梦。好像他还在前世寻找凤九的两百年。而先前与凤九在太晨宫的日子，要与凤九在凡间相守的未来，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。

东华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：大概是他真的太想念凤九了，居然都出现凤九来救他的幻觉了。

等他重新恢复清明，看到的就是后宫众人跪倒了一片的样子。皇后见他醒了，膝行到他床边，跟他说了一大番话。他没有认真听，心思都在想那个救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凤九上了。他之前没想到，凤九有可能不是投胎重生，而是向他一样直接借用了将死之人的凡身。若真是这样，那么救他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凤九了。

思及至此，东华坐了起来，开口问道：“刚刚救我的人是谁？”

“回陛下，是御林军。”

“我落了次水，皇后都学会欺君了吗。”东华纵使脸色还有些苍白，也是不怒自威：“我明明看到有一个女子,额间有凤尾花的。”

“请皇上恕罪！”皇后赶紧磕了个头，“那是菡萏院的陈贵人，可自从她上次落水之后额间突然多了一朵凤尾花。张真人说那是妖花，是不祥之兆，所以臣妾已经让她回去了。皇上万万不能见她啊！”

“可你们口中的不祥之人救了朕。”说罢，也不等皇后反驳，便唤人去请凤九了。结果想了想，又把去请人的太监叫了回来。然后不顾众人阻拦，穿好衣服就自己去菡萏院了。

来到菡萏院门口，东华遣退了身边的人，独自走了进去，刚好与开门出来的凤九相遇。

凤九愣了愣，也没有开口，只是行了个礼，把东华请进了室内。接着她给东华奉了杯茶，然后就拿着托盘站在一旁。东华接过茶，却只是把茶杯拿在手里，然后一直盯着凤九看。

凤九应该也是借了陈贵人的凡身，奇的是陈贵人和凤九也有八九分的相似。不过此时的凤九梳着髻，脸上画了宫妆，比起以前在太晨宫不施粉黛，长发及腰的样子，又是另一幅模样。以前凤九一直素面朝天的样子，额间的凤尾花让人觉得清新亮丽，而现在额间的凤尾花和宫妆一起，衬得凤九多了几分妩媚成熟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听到凤九喊自己，东华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凤九额间的凤尾花。不过她喊自己陛下……东华没想到司命居然没有告诉她自己没有和忘川水的事，突然玩心大起想要逗一逗她。

东华把手从凤九的额间移到凤九的下巴，轻轻捏住：“自落水那日见到你额间这凤尾花，朕就一直忍不住想起你，恨不得日日见到你。你说，你是不是真的对朕施了什么妖术？”说完，东华不等凤九回答就作势要亲上去。

哪知凤九突然就举起托盘，把自己整张脸藏在托盘后：“陛下的茶喝完了，臣妾再给您倒一杯。”然后便匆匆向门口跑去。东华看着茶几上还没喝过一口的茶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。等他坐回榻上，就看到凤九拿着托盘风一般跑进来，匆匆拿走茶几上的杯子，又匆匆跑了。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茶杯打碎的声音，还有凤九的惊呼。东华又抿嘴笑了：这傻狐狸。

等凤九端着一杯新的热茶进来，东华就把茶连着托盘从她手里接过，然后拉着她坐下：“刚刚有没有受伤？”

凤九轻轻地挣脱了东华的手，神色还是有些不自在：“没有。臣妾没事。”

TBC

其实这一章的凤九见到帝君的心情很复杂。

其实上面这一句带着点剧透。

头晕脑胀的一章，明天再抓虫吧。